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艳阳高照(二)】张震岳/郝云

滚烫人生2的末日AU,设定及前文见合集。

CP:张震岳/郝云

本章有客串嘉宾:杜德伟,范世錡,王大陆(人设均为剧情需要,无关现实)






风声隔着头盔在耳边呜呜作响,墨镜之外的远方,是蒙上一层茶色的雅拉雪山。

郝云转了转右手,切换成二档,摩托车的发动机震颤着驱动车轮,像久困樊笼的野兽返回了自然。

他的前面还有另外三辆车,队首是张震岳,后面是郑钧和任贤齐。

四辆摩托车经过一处弯道,郝云减慢速度准备过弯。

不知为何,无论他怎么减速,摩托车仍然打着滑朝万尺绝壁冲了过去。冲出悬崖的瞬间,车子划了一道弧线坠落深渊,郝云却飘飘摇摇地飞上天空,像长出了翅膀。

半空中,有个人从身后搂住他,他转过身,那人掀开头盔朝他微笑,他认出是张震岳。

郝云想跟他说句话,可那张熟悉的脸忽然扭曲起来,变成了被真菌吞噬的感染者,它张嘴咬向郝云,郝云拼命挣扎,眼看两排牙齿离自己的喉咙越来越近。

“郝云!”

朦胧中有一双手在摇晃郝云的肩膀,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看见被衣柜堵死的房门,然后是张震岳的脸。

“你做噩梦了?”

郝云隐约记起一些片段,比如骑摩托车,比如翻下悬崖,比如感染者。

感染者?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我被咬多久了?”

“现在五点,十几个小时了。”

郝云立刻拉起自己的左边袖子,借着窗外的亮光查看着。

那个咬痕竟然已经愈合了大半,只留下类似疮疤的印记和泛红的皮肤。

“岳哥,你见过这样的吗?”

张震岳盯着他的手沉思半天,才说:

“没,不过我有个想法。”

郝云不明所以。

“什么想法?”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

郝云仔细回想着,记忆却好像被一团浓雾遮挡住了,任凭他怎么努力也穿不透。

“你怕自己变异,让我把你栓在床上——你不记得吗?”

张震岳指指郝云的右手,他惊讶地看到手腕上有绳子的磨痕,而自己毫无印象。

“到底怎么回事儿?”

“简单来讲,你失忆了。”

“失忆?”

“没错,被咬之后,真菌感染了你的大脑,所以你短暂失忆,但现在没事了。”

“那伤口怎么会愈合?难道——”

郝云突然愣住,张震岳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变异,是因为我自个儿好了?”

“不,是因为你很可能本来就免疫!”张震岳带着一种孩童失而复得的欣喜看着他。

“免疫?”

郝云反复念着这个词。

因为这场危机,所有人都过了五年提心吊胆的生活;所有人都有没能活到现在的亲人。郝云也有朋友死在隔离区外,但五年过去,他逐渐相信生死有命,死去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如果他早就知道自己免疫,过往的许多死亡都可以借此挽回,然而那时他只顾自己逃命。

悔恨与愧疚仿佛海面上巨大的漩涡,要把他吸进海底。他绝望地看向张震岳,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一块漂浮的木头。

张震岳揽着郝云的腰,抱他在怀里,像看透他心事一样。

“以前的事都过去啦,多想现在就好了。”

他放开郝云,握起他的右手,抚过手腕上那圈被绳子磨出的痕迹。他的指尖并不细腻,郝云瑟缩了一下,但一直没有抽回手。

“想起来还有点好笑,”张震岳似乎在自言自语,“昨天我也那么害怕。”

郝云的手渐渐从冰冷变得温热。

“你怕什么?”

“怕你要一个人经历这些,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郝云想起昨晚张震岳固执地不让他单独住一个房间,当时他还以为那是赌气。

“你是因为这个才留下的吗?”

“也不算啦,我当时不知道你受伤的事——你应该讲出来的。”

“我知道,可要是当时说,齐哥和钧哥可能就不去信号塔了,那不是耽误正事儿嘛。”

张震岳叹了口气。

“正事哪有那么重要啦。”

“那什么重要?”

“等一下,”张震岳丢下这句,起身去背包里翻找半天,拿来一卷绷带。

“手给我。”

郝云把左手伸过去。

“另一只手啦。”

“你要干啥?”

“你不是痛嘛,用这个包一下。刚才想到的。”

右手腕被绳子磨破的地方已经困扰了郝云一早上,因为那里即使仅仅蹭到袖口布料也会疼,十分恼人。

张震岳带着极大的温柔和耐心在他手腕上缠绕着绷带,细致到隔离区的医生都自愧不如。

“岳哥……”郝云犹豫着开口。

“嗯,怎么啦?疼吗?我轻一点。”

“没,不疼,我不是说这个。”郝云笑了笑,“我是想说……”

“想说什么?”

“……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咱们骑着摩托车跑川西去了,走在路上就看得见雪山,特漂亮。”

“川西?现在好像没有公路了。”

“早没了。梦里咱们骑着车绕盘山公路,过了好几个发夹弯儿,你在最前面,我在队尾。”

“这梦好爽哦。”

“我醒了之后一直想,如果世界不是这样,我们是不是真有机会骑车去川西。”郝云想象着那片雪山,“我最初进隔离区都是骑着车进的,后来才知道,摩托车拆开卖,价钱比整车高好几倍。”

郝云的摩托车最终变成了散落一地的零件,零件变成了配给卡,配给卡又变成了食物、衣服和枪械。

郝云的表情足够自然,但张震岳总能越过所有伪装,直视他的眼睛。

“你其实不是真的想说这个,对不对。”

“我……”

正当郝云支吾不清的时候,房间外的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嘘,有人。”

张震岳立刻抽出藏刀,悄悄溜到门前,又把左轮手枪递给跟在后面的郝云,两个人大气也不敢出,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张震岳竖起两根手指,意思是来了两个人。

郝云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握枪的手紧了紧。

门外,脚步声停了下来。

“咱就这么进去,能行吗?”其中一个人说着明显的东北口音。

“那喊一下好了。”另一个是闽南人,“喂!有人吗?”

两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张震岳和郝云对视一眼,都难以想象他们是怎么在隔离区外生存下来的。

“你傻呀,这么喊人家能答应吗?”

“那你喊好了。”

“行。里面的,是你们的人叫我们来的!暗号是保证新鲜!”

从隔离区出发时候,四个人就约定了一个开门暗号,这四个字源自郝云的无心之语,当时他发现一个打开的罐头放坏了,哀叹要是有保鲜膜就好了。

郝云刚想冲外面喊一句,张震岳做个手势,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来喊。

“你们是谁的人?”

外面两个人大概也在琢磨怎么回答,半天没出声。

“是杜老大那边的吗?”张震岳又喊了一句。

杜老大名叫杜德伟,是爆发至今最成功的“猎人”首领之一。之前张震岳就猜想,任贤齐找的朋友也许就是他。

爆发的头两年,张震岳在“猎人”圈子里混过一段时间,他在那时候认识了任贤齐,又通过任贤齐认识了杜德伟。

杜老大是个讲道义的猎人,虽然也干过下三滥的勾当,但很少像某些同行一样赶尽杀绝。

更重要的是,朋友的忙,他一定会帮。

“我们是杜老大的人,”外面的东北口音喊道,“别藏着了,我们不打劫,是带你们过去。”

“去干什么?”

“去见我们老大。郑钧和任贤齐是你们的人吧?你们不去,他们就走不了。”

郝云一听就急了,张震岳拦住他,继续问:

“我怎么相信你们?”

“你们先把门儿开开再说,成不成?”

张震岳犹豫一会儿,把衣柜推开半米,又把门开了一条缝。

“你说他们在那边,给我看证据。”

门外面塞进来一张纸条和一串珠子,张震岳捡起纸条,认出任贤齐和郑钧的笔迹,而珠子则是郑钧经常戴的佛珠。

“现在信了吗?不过你放心,我们老大绝对没有伤害他们,留下当客人而已。”

“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去?”

“你想想,发消息说有四个人,就真有四个人吗?物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老大刚被骗过一回,不得小心点吗?你们去了,他才放心把东西给你们。”

这话滴水不漏,连张震岳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那你们在外面等一下。”

他把门重新关上,衣柜也推回去,随后开始收拾装备。

“你相信他们?”郝云低声问。

“说不好,纸条和佛珠是真的,这两个人还知道我们的暗号。”张震岳说着,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如果他们撒谎——”

“我只能确定他们是杜老大的人,其中一个我以前见过。”

事已至此,郝云不再质疑,帮忙整理着背包。

“给你,”张震岳递给郝云一把折叠刀,“到时候枪肯定被他们收走。”

“那你呢?”

“这个。”他拿出一支钢笔晃了晃,“走吧。”

他们合力推走衣柜,听了听门外,似乎没什么动静。

“我们这就出来!”张震岳喊道,“你们先后退!”

他听着两人走动几步之后,才打开门,自己走出去。

门外,两个年轻人站在楼梯口,手里都没拿枪。

“行啦,我们又不是强盗,赶紧出来。”

张震岳仔细打量着他们,盘算着真打起来有多少胜算,思考半天,他向门内做了个手势,示意郝云可以出来,然后问道:

“我们怎么去?”

“下楼再说。请吧,二位。”

张震岳只好第一个走下楼梯,郝云紧跟着他,两个年轻人走在最后。

楼下停着一辆四座皮卡,是这年头最金贵的一种车。上车前对方先搜了身,没收左轮手枪不说,连那把折叠刀也被抄了出来。

“上车吧,你跟我坐前面,他俩坐后排。”

张震岳不情愿地爬上副驾驶,郝云坐在了他后面。

开起车来,两个年轻人放松了不少,甚至有心情闲聊。

“介绍一下,我叫范世錡,他是王大陆。”驾驶座上的人朝张震岳伸出手,“岳哥是吧?老大提起过你。”

“啊?哦……你好。”

一路上两个人问了不少问题,而张震岳的回答简短冷淡,近乎无礼。这副样子郝云也见过几次,往往是在黑市交易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

二十几分钟后,皮卡开进了一处营地,外围荷枪的守卫看看车牌便开门放行,范世錡一踩油门,径直开进去,在一栋三层楼房门口停下车。

“二楼,一上去就是。”

但范世錡并没有跟着进门,而是靠在车前盖上,看张震岳和郝云忐忑不安地上楼,走进二楼大厅。

杜德伟正站在大厅中间等着他们。

年届六十,他倒是一如既往,脸上总挂着笑容,让人很难相信他杀过人。

“喂,阿岳,好久不见喔!”

他热情地跟张震岳打了个招呼,又跟郝云握手,顺便瞟了一眼他右手的绷带。

郝云不自在地把袖子往下扯了扯。

“钧哥和齐哥呢?”张震岳开门见山问道。

杜德伟转头叫过一个手下,没过多久,那人就领着郑钧和任贤齐走进大厅。郝云看他们两个都是全须全尾儿,终于放下心来。

“你们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在这儿待了一天不到。”郑钧又问张震岳,“郝云怎么样?”

“他没事,”张震岳立刻答道,“休息了一天就OK了。”

“Alex,我没骗你吧,四个人。”任贤齐用粤语问杜德伟,“东西可以给了吗?”

“我也不想这么麻烦,但现在世道不同,小心驶得万年船。”

杜德伟带着他们下楼,一辆皮卡停在下面,后车厢装了不少食物和武器,还有一小包药品,四个人都是一阵感叹。

有个人过来跟杜德伟耳语了几句,他听完点点头,转向张震岳:

“他们说,你们进来的时候没有检查。”

“检查什么?”

“这个。”

杜德伟指了指他身后,有个人拿着一个感染检测器,在张震岳的脖子上点了一下,显示绿色,阴性。

那人接着走向郝云。

郝云慌乱地看向张震岳,但此刻什么都来不及了,检测器“嘀嘀嘀”地响起来,显示屏一片红色,阳性。

一瞬间,似乎连空气都凝结了,好几把枪马上对准了郝云。

“等一等!我们可以解释!”

张震岳举起双手挡在郝云前面,郑钧和任贤齐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一左一右站在了旁边。

“我们可以解释!”张震岳又重复了一遍。

“你知道骗我的下场。”

“我真的可以解释,但是要单独跟你谈。”

“什么事见不得人?”

张震岳哑口无言,他正思考着合适的理由,郝云却先说话了。

“杜老大,这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耽误这么多人时间,不值当的。”

“那我现在杀了你,不是更省时间?”

杜德伟笑了笑,但眼里没有一点笑意。他猛地拔出手枪对准郝云,快到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

张震岳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挡在了子弹的必经之路上。

“你怕我杀他?”杜德伟仍在笑,“不如玩个游戏,如果你动了,他就死。”

他举着枪越走越近,直到枪口抵在了张震岳的额前。

张震岳没有动。

他扳开手枪的保险。

张震岳仍然没有动。

然后他扣动了扳机。

“咔哒”一声。

郝云的心脏几乎停跳,可预想中的枪声没有到来。他意识到那把枪本来就没装子弹。

“不错嘛,”杜德伟笑着拍拍张震岳,“到开枪还没动的,你是第一个。”

“现在可以谈了吗?”

“可以,不过只能你自己来。”

仿佛过了很久,杜德伟才慢悠悠地走出来,张震岳走在他旁边。

年长的猎人走到郝云面前仔细审视着他,随后拉开他的左边袖子看了看。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摇着头,叹了口气,“造化弄人。”

“Alex,到底怎么说?”任贤齐催促道。

“你们可以走,不过东西留下,只能开车。”

“说好的事儿你还反悔?”郑钧的火气上来了,上去就要跟人理论。

“钧哥,照他说的做吧。”张震岳拉住他,“安全了之后,我再告诉你们。”

四个人沉默地上了车,任贤齐坐驾驶座,郑钧坐了副驾,郝云和张震岳则坐在后排。

没过一会儿,郑钧忍不住想找张震岳问个明白,回头却看到他靠在郝云身上睡得正熟。

“钧哥,等会儿问吧,他都两天没怎么睡觉了。”郝云悄声说。

于是郑钧只好把问题咽回去,继续看着窗外废弃的城市风景。

几分钟后,皮卡车便开上了中国仅存的少数国道之一,轰鸣着继续往西北方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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