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艳阳高照(四)】张震岳/郝云

滚烫人生2的末日AU,设定及前文见合集

CP:张震岳/郝云





离开隔离区的第一百二十五天,郑钧回到了他的故乡。

古城西安破败得让人无力,与湿润的南方不同,这里没有旺盛生长的翠绿藤蔓,只有黄土高原刮来的漫天沙尘和几段摇摇欲坠的城墙,荒芜得像考古遗址。

积在地上的黄沙忽然被气流搅动,旋起小小的龙卷风,一辆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皮卡车飞速开过永宁门,进了西安旧城区。

光看外表,让人很难相信这辆车竟然还可以正常行驶:所有的车玻璃都无影无踪,右侧有一大片凹陷,车身上分布着大小十几个弹孔,保险杠也掉了半边。

实际上,就连车里的四个人也很难相信自己竟然还活着。

事情要从两天前说起。

“我知道‘荆棘’在哪儿了。”

“哪儿?”

“宁夏。”

“那就去吧,等啥呢?”

“咱们先去趟西安,运气好的话,能找着辆越野车。”

于是皮卡转向北方,他们一路靠着“掠夺”高速公路两侧服务区加油站里剩下的油,终于开到了西安城外,并且驾驶座换成了最熟悉地形的郑钧。

皮卡行驶在进城的主路上,郑钧刚要感叹故乡的凄凉风景,却看见面前不远处的道路中央,有一个人从旁边踉踉跄跄地跑出来,大声喊叫着,似乎受了伤。

“怎么回事儿?”

他放慢车速,坐在副驾驶的张震岳却喊起来:

“不要管!撞他!”

“听阿岳的,他们是猎人!”任贤齐在后排也说,“那家伙根本没受伤!”

郑钧以前只是耳闻过猎人会用诈伤的方式抢劫路人,亲眼看见还是第一次。

“系上安全带,坐稳了!”

郑钧用力把油门踩到底,皮卡车速越来越快,眼看就要撞上路中间那人,但他一见车朝自己冲来,立刻恢复了正常,往旁边一躲,举枪便射,子弹打在了皮卡车的尾部。

皮卡继续向前飞驰,路的两侧又有几个猎人在掩体后面射击,枪声此起彼伏,不知何处来的一颗流弹打碎了右边后视镜。其他没有枪的猎人则拿着棍棒砖块冲向皮卡车,砸碎了后排的车窗。有一个猎人跑到近前,郑钧一打方向盘把他撞飞,骂出一句西安话,油门踩得更狠。

开出去一段距离,猎人逐渐被他们落在身后,郑钧刚要松口气,就看见右边巷子里突然窜出一辆破旧的货车,他来不及躲开,货车结结实实地顶在皮卡的侧面,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回荡在大楼之间,皮卡车不受控制地打着转冲出去,直到车头“嘭”的一声撞上了一间商铺的卷帘门,才彻底停下来。

确定车不再动了之后,坐在后排的郝云喘了一口气,刚想说话,立刻被沙尘呛得咳嗽起来,他索性解开安全带,爬到前排。

“我没事儿,你先看阿岳。”郑钧扯掉碎了半边的墨镜,“齐哥呢?”

“我没事!”

任贤齐忙着找枪,因为那辆货车里的四个人已经下了车,正在慢慢接近他们。

“岳哥!”

郝云推了推坐在副驾驶的张震岳,他坐在右边,刚才受到的撞击最严重,现在还没醒。

“郝云,先下车!”郑钧叫道,“干了他们再说!”

那四个猎人拿着砍刀和铁棍,已经逼到了近前。

郑钧推开车门,抬手一枪放倒了其中一个不懂找掩体的蠢货,另外三个人立刻藏起来龟缩不出,似乎准备等其他猎人汇合再做打算。

“齐哥,别让他们拖时间,这些人没枪。”

“好,我往左,你往右。”

他们一人一边,顺着人行道溜过去。很快,任贤齐的枪就响了两次,右边的郑钧正在疑惑第四个人去哪儿了,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郝云愤怒的声音。

“我去你——”

随后是几声枪响。

他们掉头就往回跑,看到第四个猎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头上中了一枪,身上还有五个弹孔在往外冒血,而张震岳靠着皮卡车,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喘着气,脖子上有一道红肿的痕迹。

“这家伙偷袭岳哥,差点儿勒死他,”郝云蹲下来给张震岳顺气,“岳哥那会儿还晕着呢,要不是我听见了……好点儿没?”

“没事,”张震岳站起来,声音还有点沙哑,“车还能开吗?”

“我试试。”

郑钧上了驾驶座,打了两下火没打着,刚想试第三下,一颗子弹飞过来打碎了左边后视镜,四个人同时本能地趴下,远处又有猎人追了过来。

“阿岳,掩护郝云,不用省子弹!”任贤齐指挥道。

他们两人在侧翼打出交叉的火力,郝云则在中间半跪着端起狙击枪,弹无虚发,吓得那些猎人踌躇不前。

“钧哥!”任贤齐又喊了一声。

郑钧第五次尝试打火,皮卡车的发动机终于轰隆一声启动了。

“好了!上车!”

张震岳和郝云连滚带爬地上了后排,而任贤齐来不及绕到另一侧的副驾驶,干脆翻进了皮卡的后车厢。

“开车!”

郑钧第二次把油门踩到了底,郝云和张震岳同时转身在后排座椅上架起枪,竭尽所能消灭剩余的猎人,直到确信他们再也追不上来,才重新坐回去。任贤齐从后车窗爬进来,坐上副驾驶。

皮卡车笔直向前开过古长安城最南端的永宁门。

经过钟楼时,郑钧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

因为在旧城区东西南北四条大街的交汇处,本该矗立着钟楼的地方,现在只剩一片烧得焦黑的砖石基座,他从小看到大的“三重四面攒尖顶”已不知化为灰烬多少年了。

“走吧,钧哥,”郝云叹了口气,“天坛也这样。”

郑钧没说话,加速开了过去。

皮卡车穿过被黄沙掩埋的老城区街道,开出北边的安远门,向西拐了个弯,在一片旧居民楼前停下。

“五年前我一朋友住这儿,他有辆越野车,走的时候带不了,扔在地下车库了。”郑钧解释道,“要是还能开,咱们就换他的车。”

“东西都拿上,我殿后,郝云和阿岳走中间。”任贤齐挎着步枪下车,“记得带上油桶。”

“里边儿情况不清楚,都小心点儿,尽量少用枪。”

郑钧拿着一根棒球棍,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视线范围之内没发现感染者的踪迹,他暗自希望楼里也是这样。张震岳和郝云跟在他身后,队尾的任贤齐拿着枪和手电筒负责警戒。

小区里其中一栋楼的墙面上有一个斑驳的牌子写着“三号楼”,郑钧走近前去,轻轻推开二单元的门,楼道里充斥的灰尘和墙皮被开门的气流扬起,把他呛得咳嗽几声,所幸没有引来循声者。

老居民楼的楼梯很狭窄,仅有一人多宽,郑钧刚准备上楼,郝云突然拉住他。

“我走前面。”

没等郑钧说什么,他已经直接站到了队首,郑钧看了看张震岳,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好吧,上三楼,左边那户。”

他们慢慢往上推进,二楼两边的房门都用木板钉死了,里面隐约能听见循声者发出用于定位的咯咯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听起来格外可怕。

三楼左边的门上钉着几条木板,右户的门倒是虚掩着,郝云看了看郑钧,轻声问:

“怎么办?”

郑钧试着掰了一下门上的木板,钉得很牢固,如果想撬开,一番动静是避免不了的,何况里面还有一扇上锁的防盗门。

“别开门了,从302翻过去。”

郝云点点头,握紧砍刀,提前几步进了右边那扇门,另外三个人跟在他后面。

这套房子的主人离开的时候显然和多数人一样仓促,很多东西没来得及带走,客厅茶几上剩下的一盘水果已经腐烂得难以辨认,茶壶和茶杯也都成了小型盆景。厨房半开的冰箱里蚊蝇进进出出,而地上几只老鼠见人来到也不以为意,大摇大摆地继续啃食着地毯。

郝云皱着眉头继续往里走,推开主卧室的门,开门的刹那,房间那头的一个感染者朝他冲过来,郝云条件反射地举起刀,迎头刺进感染者的前胸,砍刀直没至柄,但仍然没止住它前冲的势头,郝云一下子被推出了卧室,外面守着的郑钧和张震岳见势不妙,赶忙上来一人一刀结果了这个感染者。

“给你。”张震岳把郝云的刀拔出来还给他,“没事吧?”

“没事儿,再说我也不怕。”郝云接过砍刀,擦掉刀刃上的污迹。

“你们来看看这个。”

任贤齐指着主卧室靠窗的一侧,那里有两具盖着毛毯的尸体,身量都不大,一张普通大小的毯子就几乎完全遮住了,只有最下面露出两双不用系鞋带的粉红运动鞋。毛毯上还有两个弹孔,大约在尸体头部的位置,弹孔周围都有一圈暗褐色的痕迹。

郑钧走上前,在尸体旁边发现了一张纸,上面凌乱地写着一行字:我们不会变成怪物。

郑钧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出卧室。

“阿岳,搭把手。”

郑钧提起那个感染者的胳膊,跟张震岳一起把他抬到了那两具尸体旁边。

任贤齐找了一床还没有腐烂的被子遮在上面,床头柜上有把枪,他拿起来拉开弹匣,看见里面还剩一颗子弹,便摇了摇头,又放下了。

“走吧。”郑钧想尽量听起来轻松一点,但失败了,“还得翻阳台呢。”

“郝云呢?”

“好像在外面,你去看看。”

张震岳走过来时,郝云正站在客厅里,低着头出神。

他握住郝云的左手,手指向上探进衣袖里,习惯性地寻找那个愈合的伤痕。

郝云像触电一样抽回手,从他身边走开,张震岳愣住,手仍然停在空中,只好自顾自放下,叹了口气跟上去。

旧居民楼里的房子大多是露天阳台,虽然后来也有住户自己改造成封闭式的,但三楼的两户显然都没有余钱做这种改造。

郑钧把刚才从衣柜上拆下来的两扇门板叠起来搭在阳台之间,先自己踩上去试了试,似乎撑得住,便迈步向前,仿佛表演杂技一样张开双手。木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听得他胆战心惊,好在阳台之间距离很短,两三步便到了。另外三个人同样伴随着吱呀声走完了这几步,皆是有惊无险。

郑钧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先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这次倒没有发现感染者或者尸体,他松了口气。

“开始找吧,反正我也不知道那车钥匙什么样儿,看着像的都拿上。”

四个人各自翻箱倒柜,张震岳一边翻找,一边抬眼看了看,郝云正在次卧室翻衣柜。

他自己负责的是浴室和餐厅,大概率找不到什么钥匙,于是他迅速把两个房间过了一遍,然后慢慢悠悠地朝次卧靠近,假装是无意中走进去的。

听见有人进来,郝云的右手下意识地伸向腰间的手枪,直到看清来的是张震岳,他才放松下来。

“是我啦。”张震岳笑了笑,“我那边找完了,什么也没有。”

郝云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寻找着钥匙。

“刚才——”

“别聊那个,行吗?”郝云生硬地打断道,“现在不是时候。”

“你最近很奇怪。”张震岳皱起眉头,“前几天钧哥把你叫走,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可是——”

“你能不能别问了!”

郝云一把推开他,走出了房间,外面的郑钧赶紧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找着东西了吗?”

“就这些。”

郝云扔过去两把钥匙,然后站在一边,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言不发。任贤齐从主卧室出来,递给郑钧一把吉普车的钥匙

“应该是这个。”他边说边瞟了郝云一眼。

张震岳最后一个从房间里出来,和郝云一样闷闷不乐,沉默地走在队尾。

郑钧摇了摇头,重新第一个踩上阳台的门板,回到另一边。郝云跟在他后面,第三个则是任贤齐。

张震岳排在最后一个,两块三合木做的板子经历了五年的朽化和刚才几次踩踏之后已经摇摇欲坠,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迈出一步,木板上下晃动着,但没有断,于是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次上面那层门板发出令人恐惧的摩擦声,随即从中间断裂开来,只剩下面一层门板还支撑着他。

“要断了,赶紧跳!”任贤齐用手扶着门板,“很近,没问题的!”

“好,你们闪开。”

张震岳挪了挪步子,猛然又听见“喀嚓”一声,于是他当机立断,趁木板还没有完全断开,屈膝向前一跳,如同在动作片里一样飞向对面,同时伸出双臂勾住阳台的围栏,整个挂在外面。下落的时候他在金属制的护栏上狠狠撞了一下,疼得差点儿没抓住。

在他身后,两扇门板裂成四块掉下去,发出一声巨响。

“拉他上来!”郑钧喊道,“别松手!”

他们拼了命又扯又拽,终于把张震岳从护栏外面拉了进来,四个人在地板上摔作一团。

“下次还是撬门好了。”任贤齐苦笑两声。

“阿岳,人没事儿吧?”

“没事。”

张震岳从地上站起来,试着碰了碰右边肋骨,没断,只是很疼,他猜想里面大概会是一片淤青。

“行,走吧,去车库看看。”

地下车库里赫然停着一辆牧马人越野车,本来各有心思的四个人立刻全都忘了烦恼,围着车身看来看去,一边摸着外漆一边感叹怎么没早点来。

“上车吧,哥儿几个,还等啥呢?”郝云终于兴奋起来。

“想开吗?拿着。”郑钧把钥匙丢给他。

郝云赶紧上了驾驶座,郑钧自己坐了副驾,后排留给了任贤齐和张震岳。

“直奔宁夏吧,这边感染者少,高速应该能走。”

郝云掏出墨镜戴上,一拧车钥匙,发动机的声音让他忍不住微笑。

他轻踩油门开出车库,越野车终于重见天日。



两天前。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去北京,或者去南方也行。”

“都到这儿了,就去吧。仁科那家伙具体是怎么说的?”

“说从中卫沙漠往北走,有个红色的湖,跟心脏一样。”

“够抽象的,去了还是得现找。”

“齐哥和阿岳怎么办?”

“留个纸条,晚上摸黑走呗,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地方。”

“你早想好了?”

“想好了。要是研究出了疫苗,我算是功德无量,反正有生之年去趟大沙漠,也死而无憾。”

“别老要死要活的,仁科说的又不一定准。”

“感染之后,我每天都是赚的,早够本儿了。”

“行。你确定不用我跟着?”

“不用,到时候你还得负责拦住他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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